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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器里的村庄

2023-01-09 19:50:11 18

摘要: 溪水边的彭家畈是个大屋场。人多,树木也多。可往深处一走,才发现它的“大”并非体积的莽阔,而是气场上的夸张——瓦屋纵横排列着,像幅极规则的图案——灰黑色的屋脊将人间的气息抓在手里,一刻也不放松。周边的林木使着劲儿往上蹿,隐含了不可知的情绪。...

溪水边的彭家畈是个大屋场。人多,树木也多。可往深处一走,才发现它的“大”并非体积的莽阔,而是气场上的夸张——瓦屋纵横排列着,像幅极规则的图案——灰黑色的屋脊将人间的气息抓在手里,一刻也不放松。周边的林木使着劲儿往上蹿,隐含了不可知的情绪。

树木一多,便出木匠。我爹恰恰是这行当里最牛的一个。平日里,逮根木头,斧子一抡,便有了方向。

我出生的那个早上,他正在堂屋打条凳。斧子的咚咚声,刨子的呱唧声,还有人的呼吸,响成一片音乐。条凳,中规中矩,东南西北各占一条。这数字,有了天地乾坤的味道。太阳射出第一道光时,我从母腹里拱出头来,耳朵一张,听见斧子在响,还夹杂了几点狗叫。可这混响,终于没挡住我“哇”的一声啼哭。睁开眼,爹顺着我的哭声从堂屋奔过来,跃入我的眼帘,眯着眼儿在笑。

这是我一生中极有意义的开篇。

稍后,我在阳光里疯长,迈开脚步走动,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周边的事物。比如爹干活时,为何把牙齿咬得紧紧的,眼睛眯成一条缝?木头为何总顺着他的眼神躺到木马上,静静等待斧头的来临……这些事儿如一个个可疑的问号,钻进我的脑海,理也理不清。那会儿,我老觉得木头与爹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,好像山上的树木就是冲着他这号人来到世上的。他不光手艺好,还读了点“子曰诗云”。干活时,总有意无意卖弄几句,不只我提不起精神,就连蹲在大门口的小黑狗听了也忍不住汪几声,以示抗议。起先,爹看我的眼神挺热烈,好像希望我长大后也成为一个木匠。还真没错,那天早上他把挂在墙上的斧头取下来,朝我手里一塞,说,砍一下木头看看。可我见了锋利的东西浑身发紧。哐当,斧子呈直线落下,差点将他的脚趾砸破。没用的东西!爹狠狠骂了句,我却风一般逃走了。

我的逃跑,令他失望,而且愤怒。也许,从那一刻起我在他的眼里成了个扶不起的阿斗。是的,我成天无所事事在村子里闲逛。兴趣来了,屋前屋后挖蚯蚓,然后系在棍子的细线上去溪边钓虾米,往往钓了几只,又莫名其妙放回水里,一眨眼消失得了无踪影。爹见了,不停的骂:傻子,傻子啊!骂声,子弹一样击得我体无完肤。不料,第二天一早他在下堂屋摆弄木头,我的目光突然与他相撞,砰,炸开了花。浓浓的火药味里,可能他看出了我的不满与执拗,干脆又抛来一句——木头比该死的人强多了!声音不大,吐词却清楚,无非是说树木比我有出息。我把鼻子挨到打好的木凳上细细一闻,一股浓烈的泥土味、人的汗水味,还有青涩的生长气息,一下钻进了我的鼻孔,这气味果然比我奇特。便想,从树木到条凳,不但生命轨迹发生了变化,而且融入了不少人的情绪。这一融一入,有了某种精神指向。

条凳静静待着,与八仙桌一道站成严肃的状态。但直觉告诉我它的自由空间很小,小得连椅子也比不上。照实说,椅子经常与我走在一起。有时我们一同坐在地坪里,望着天上白云移动的样子或夜空里星星眨着眼晴的神情,不知不觉彼此的心情便开朗了;有时它被我拖着,甘愿做一件开心的玩具。可在爹眼里,椅子和条凳压根儿不是一码事。用他的话说:呸,简直牛屎比麝香。那天傍晚,我与隔壁的冬生将一条木凳放在地上当船划,弄出不少动静。可划着划着,咚,后脑勺突然被爹狠狠敲了一下,痛得我直打哆嗦。打我也就算了,连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小黑狗也不放过,被他一脚踢得哇哇大叫。这,让我分明觉得他不止在发泄,更在积蓄一个家长的力量。

木凳平时不用,空着。空着,也是庄重的摆设。只有逢年过节才把家的函义悉数释放出来。年关的早晨,爹准会把待了很久的凳儿、桌儿,搬到溪边放稳,放成大大小小的一排。我看见他躬着腰用木桶打了水,哗啦哗啦泼在木凳上,将积了一层的时光稀释开来。爹抿着嘴,不停的洗,不停的抹,他的魂儿似乎长在条凳上。抹布,迎着木器的感觉来回走动,发出的声音很好听。

阳光是最公平的。不一会,把人、树木、瓦屋和移到地坪上的木器照得通亮,便有了年关的质量。麻雀儿受不了诱惑,一个雀步扑向条凳。可没等靠近,便被爹的吼声震得摇摇晃晃,还骂它是祭菩萨的。假若天上真有什么菩萨或神的眼睛看着,到底打谁的板子还说不准。爹坐在墙角,点燃一竿烟,悠悠的吸。他的目光落在桌凳上,出奇地兴奋,却不料被木器反射过来的红光击得粉碎。爹看得入神,把全身的力气涌向瞳孔。其实不用看,也晓得坐在哪个方位。不久,娘从屋里走出来,三两下把家伙什移进屋里,摆得气象浑穆。

木凳蹲在家神位前吐着气儿,把阳光的味道传给堂屋,堂屋这才明白年关的气味一点也不水。凳儿站了一会,竖起耳朵,一刹那听见灶洞里柴火的哔剥声,女人侍弄饭菜的叮嘣声和被烟熏出的咳嗽声,还有火塘里鼎锅煮肉的咕嘟声以及我老爷嗒吧嗒吧的抽旱烟声。这些声音极有色彩,隐含着数不清的欢喜。

顷刻,我家的堂屋摆开了一年中最热闹的阵势——张罗着大小不一两张桌子。一张红的,一张暗黑的。红的是八仙桌,放在上堂屋的家神位前,与条凳紧密协作营造肃穆的气氛。暗黑的是小桌,搁在下堂屋的正中,围了一圈木椅。此刻,满屋人的身份分得格外清楚——成年的汉子坐上堂屋的八仙桌和条凳,剩下的小男人尤其女人坐下面的小桌木椅。木器摆好后,我娘,还有小脚奶奶和几个婶婶在厨房与堂屋之间牵线似的跑,摆筷碗、端鱼肉和七七八八。爹在干啥?放鞭炮。他蹲在地下,用烧燃的香去点爆引。轰、轰、轰,震耳的大响不停的吼,刹那间腾起呛人的烟雾。祖父,这家族中的头号人物,箭一般射向下堂屋,赶紧把大门关上,生怕误了时辰。门闩砰的一响,把与年无关的空气和事物统统挡在外面——尤其叫花子和邪气进不来了。关门后,男人自觉走到家神位前,从小到大站好,依次上香磕拜。然后盛了饭菜,敬祖宗。祖宗是谁?当然是蹾在家神位上的灵牌。茫然中,我隐约听见灵牌吁了口气,卷起一个老舌头,想必也胃口大开了吧。其实我对这些环节没一点兴趣,不等完事便去捡鞭炮,却不料后脑勺又挨了爹的一丁弓,以至于我对那个满脸皱纹的牌位有了莫名的愤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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